读书不觉春光老
文
冯娟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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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当代文学微刊-
利用两日零碎时间读完了两本大家的散文集,一本是孙犁先生的《故事和书》,一本是汪曾祺先生的《岁朝清供》。两本完全不同风格的书,交替着阅读,却有极美妙的滋味。
汪曾祺先生的《岁朝清供》共有四个大篇章。分别为五味人间、日常滋味、食事与文事和一枝一叶,其中日常滋味这一部分我最喜欢,因为作者在里面大谈吃喝,常常读到我口水涌动。他写故乡的炒米,最让我觉得亲切。开篇即引用《板桥家书》里的一段文字:天寒冰冻时暮,穷亲戚朋友到门,先泡一大碗炒米送到手中,佐以酱姜一碟,最是暖老温贫之具。之后他从小时候家里请人炒米的记忆谈起,又聊到与炒米相关的生活经历,温情与笑料并存,食物成了串起人生的那条细细丝线,活脱脱的一部“舌尖上的回忆”。炒米是江苏一带的吃食,我虽没吃过,但通过文中他的描述,一样有食物在口的甘香。
汪曾祺先生故乡在高邮,那里的咸鸭蛋特别有名。起初每说起自己的故乡,别人都会夸他们的鸭蛋好,他很不为意,觉得人家是嫌他们穷,仿佛只有鸭蛋似的。及至后来,自己离开了家,走过了许多地方,吃了很多别的地方的咸鸭蛋后,才终于明白,真的是故乡的鸭蛋才最好吃。他还十分嫌弃地在文中写到自己在北京吃咸鸭蛋的经历,说,那浅浅的蛋黄,叫什么咸鸭蛋呢!单这一句,老先生幽默风趣的形象便跃然之上。他笔下的栀子花是这样的:栀子花粗粗大大,又香得掸都掸不开,于是为文雅人不取,以为品格不高。栀子花说:去你妈的,我就是要这样香,香得痛痛快快,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!这种直接和爽快让我在阅读中常常忍不住哈哈哈地笑出声来。
与汪曾祺先生文字的俏皮豁然不同,孙犁老先生的《故事和书》虽一样文字清洁优美,却能读出淡淡的忧郁感来。孙犁先生爱读书,父亲在其十一二岁,将他带至县城读高小时,因学校有图书馆,他便开始大量阅读。但后来中学毕业后,就业一直不顺利,二十二岁那年,他待业在家里。没有任何可读的书籍和资料,他便想到要订《大公报》来看。彼时《大公报》文艺副刊的编辑是沈从文,征订一个月的费用是三元钱。刚结婚不久的孙犁,连这三元钱都没有,他先向妻子开口要钱,遭到拒绝,后又找到父亲商量,过了几日父亲才答应他。因为报纸太难得,每每收到,他都反复阅读,一个字都不想放过。后来,家里房屋漏水,把报纸糊在墙上时,只要有空,他便会再认真读一遍。我在为他当时的处境心酸的同时,又不由得敬佩起他的好学和认真。他还在书中写到自己的母亲,写母亲的勤劳和对他的爱。
孙犁的母亲一生共养育七个孩子,但由于农村医疗条件差,加之爆发瘟疫,最后只留下了孙犁一个孩子,其余皆夭折。每次他生病,母亲都要在夜间放一碗清水在窗台上,求告过往的神灵保佑他,由此可知他在母亲心中的珍贵程度。他身体一直不好,后来还患上神经衰弱,在疗养院缠绵几年,不能读,不能写,少与人交往,他也将此一段经历写到文中。还写到自己在干校里的生活,那些遇到过的人,见过的事,三言两语,极其生动形象,仿佛画里的白描。
两位老先生的文字都极清洁,落笔不重,虽是普通的字词,但经他们排列,韵味却不一样,也许这就是文字里的风骨吧。我很喜欢这样的阅读体验,读他们的书,就像听智慧博学的老人家讲人生故事,零碎片段的时间都能闪出光芒来。
素淡简雅的文字里描绘出漫长一生的故事,不经意间便能发现一些好玩好笑的意趣,日子长了,也顺便学会些做人的道理,慢慢懂得人生在世,无非是笑笑别人,然后再被别人笑笑。
(2月22发表于《昆山日报》)
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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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娟,文艺女青年,爱好阅读和写作的天蝎座女子,已在各类期刊杂志、报纸发表散文、读书随笔二十余万字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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